2024-10-23
如果山姆·奥特曼每个月给你发七千，你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改变？
编辑：郭晓静
来源：腾讯科技
ChatGPT走红后，就有人就开始担心会不会失去工作。
当AGI时代真正到来，AI能做人可以做的任何事，而且还做得比人类更快更好，那人类凭什么能和它们竞争工作呢？
政治家和大公司领导者给出的答案之一就是UBI计划，也就是无条件基本收入。它假设在AI带来的生产力巨幅提升后，人们就不用工作，政府和企业给大家无条件发钱维持生活。这听起来挺美好的，但它真的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好处吗？对此政界、学界一直争论不休。
多年来，OpenAI的 CEO萨姆·奥特曼一直公开表达担忧，认为随着人工智能取代传统工作岗位，同时少数人积累巨额财富，基本收入将变得不可或缺。他在 2021 年写道“如果公共政策未能相应调整，大多数人最终将比今天生活得更糟”。
奥尔曼并非孤例。从埃隆·马斯克到被誉为“人工智能之父”的杰弗里·辛顿，科技界的众多重量级人物均认为，人工智能将引发一波技术性失业浪潮，而基本收入保障将成为维持我们生计的必要之举。
萨姆·奥特曼不光发表了担忧，也资助了一家名叫OpenResearch的研究机构，该机构联合美国政府无条件给人发钱，观察他们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研究人员选择了3000个家庭年收入均值在30000美元左右的美国人，并把这些人分为了两组，其中1000人每个月能获得1000美元，另外2000人作为对照组每月能获得50刀，看看会有什么效果。从2020年11月到2023年10月，这一计划持续了三年。也就是说其中1000人三年共获得了36000美元，也就是大概26万人民币的额外收入。
（分组方式）
今天，他们发布了初步研究成果。受助者是怎么花钱的？
这些每月领了1000美元的人拿这些钱去做什么了呢？
并非所有人都会增加支出。研究人员把所有受助者分为三个收入层，不到15000美元年收入的是低收入，15000-60000美元年收入为中间层，大于60000美元的是高收入层。这其中，中间层的额外支出是最大的，花了大概一半的补助427，穷人组只花了30%，富人组基本没变化。这并不是他们没花被赠予的钱，而只是总支出没变。综合下来，所有被试的存款都提升了25%。
（不同组别的具体花费）
那些拿到1000美元的人，首先是满足了自己的一些刚需。那些收入最低的人抓住这个机会，从原来可能四世同堂的老房子里搬出去，开始独立生活。其他的人也会把钱花在食品交通这样的基本需求上。据Openresarch统计，每转移1美元中约有62美分用于食品、房租和交通等基础支出,22美分用于休闲,而3美分用于增加借贷,因为接受者承担了更多的汽车贷款和抵押贷款。
（受试者按门类的不同花费）
但令人惊讶的是，除了刚需之外的第四位支出，居然是平均每月多给予他人22美元,比如帮助有需要的亲戚或给朋友送礼物。而且这是所有类型支出中增长最大的部分。这一效应在初始收入较低家庭的受助者中尤为显著，在有色人种中也更常见。在研究者给出的示例里，他们会报答过去帮助过他们，如今陷入困境的亲友；有些人甚至会给身在异国的流浪朋友资助。
（受试者对资助他人行为的解释）
贫穷，并不意味着自私。
排在这之后的支出花销是儿童支出，家庭账单和医疗。而在真正可能偏奢侈一点的消费，比如服装，烟酒和度假占比都排在最后，不到10%。
（从百分比看，受试者的花销方向）
这笔现金如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除了直接花钱买东西之外，这笔钱还怎么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呢？
首先，很简单，有了钱我就少上点班。
研究表明，这些受试者的工作时长都有所减少，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放弃工作。他们的周工作时间只减少了 1.3 小时，收入也减少了 4-5% 。有意思的是，实验参与者的伴侣似乎也相应减少了同等数量的劳动供给。一人拿钱，两人享受。
（工作时间变化对比，红色为实验组）
（整体收入变化，红色为实验组）
这些省下来的时间，他们主要把它用在社交，照顾他人和休闲上了。
工作时间变化在高收入组中其实反倒更明显。他们倾向于减少工作时间或减少所持工作数量，而非将资金用于增加支出。而低收入受助者则只能把钱用于改善生活，同时不敢放弃工作。
（受助组每月时间分配上发生的最大变化）
研究人员进一步思考，这些被试获得了更多的钱，有了更多空间后，会不会更多的去思考人生，考虑工作环境，乃至提高教育呢？首先他们观察了被试者是否去找更好的工作了，但因为他们的技能限制，所以主要还是从事着之前水平的工作。但他们现在会在失业期间多休息一个月，也会少投几个岗位，有更多空间去考虑一些条件更好的岗位了。他们甚至更会依照兴趣和意义去找工作了。在求职者中，受访者认为有趣或有意义的工作是他们接受任何职位的必要条件的概率，比其他人高出 5.5 个百分点。
（受助者对工作选择的访谈发言）
更重要的是，比起之前只能闷头过活，受助者平均而言更有可能（高出 12%）想为大额支出做计划，也就是计划未来。这说明改善了的环境，让他们对未来更有期盼与动力了。在项目的第三年，他们的教育或职业培训参与率显著提高（3.3 个百分点），而且受助者报告计划继续深造的可能性也显著提高（6 个百分点）。
（受助者对未来规划的发言）
虽然没换工作，但确实有一些人会拿这笔钱开始去创业。到补助的第三年,43%的黑人，开始计划创业，这比对照组多足足9%。也有多过对照组5%的女性受捐者有意向去创业了。
（受助者创业倾向变化）
这一切都说明，由于财富上的余裕，贫穷群体获得了更高的能动性。
除了更有活着的希望外，这笔额外的收入也让他们更敢去看病了。虽然他们花在医疗上的钱远低于刚需，但与对照组相比，受助者去年住院人数增加了 26%。看门诊和牙医的概率也显著提升。
（受助者医疗情况变化）
可能是对生活更有希望了，这一群体的酗酒率降低了20%，药物滥用降低了足足53%。所以《乡下人悲歌》里酒精成瘾，吸毒不断的山民们可能离正常生活就差着每月1000美元。
虽然目前UBI对犯罪的数据影响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毒品和酒精的使用减少，相信会给犯罪率带来一定幅度的下降。
（受助者谈生活处境的变化）
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讲，1000美金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用它支撑家庭。因此健康花销虽然有所增加，但很有限。因此研究发现现金对身体健康指标、自我报告的医疗保健可及性或诸如锻炼、睡眠等促进健康的行为均无影响。
（受助者健康相关的各项指标变化）
在受助者的讲述中，我们能理解到他们有多种需求。出于必要，他们可能会优先考虑健康以外的需求——如住房、食物、交通和育儿费用等。特别是对于低收入人群，他们在时间、财务和情感带宽上还面临着无数其他压力。
（受助者对医疗情况变化的考虑）
所以，UBI靠谱吗？
过去在反对UBI实施的反对者中，主要有四个论点。
第一，这太贵了。确实，在三年间，仅仅为了满足这覆盖3000人的实验，就花去了1400万美元。但如果AI真的能大规模替代人类，相对于他们产生出的价值和财富，这个花销还贵吗？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研究，人工智能可能会影响发达经济体约60%的工作，其中约一半可实现自动化，可能导致招聘减少和工资下降。另一项研究表明，到2030年，近1200万美国工人可能需要转换工作。AI企业都在向我们承诺一个更繁荣的时代，在高盛的研究中，仅美国GPT就能够达到超越万亿的增长。而在英国福利部门的估计中，达成UBI，需要将1200亿英镑的税收转移至福利体系。那这只需要花费这部分GDP增长中的一小部分，去补贴受到冲击最大的劳动者，这还贵吗？
别忘了这些人同时也在工作、纳税。虽然其税金远不及他们获得的额外收益，但对于AI+人工来讲，其整体产出是净增加的。
第二，也是最常被提到的一点：养穷人等于养懒汉，只有可能陷于贫穷才能激励人致富。反对UBI的人往往认为，不附带任何条件的金钱援助会助长人们的自满情绪，阻碍他们设定并追求目标。然而，研究结果却表示，受助者既没有放弃工作，而只是获得了合理的休闲时间。而且还因此增强了规划意识、对未来的思考、预算管理能力及教育抱负。换言之，他们反而更上进了。这也是这次调查中证明出来的最重要的结论。
第三，UBI可能会减少改革甚至废除现有的福利体系。使得穷人实际上更脆弱。这个理由可能更不充分。第一，两者之间其实完全可以并行，第二，试图以中央计划的方式来设计一个满足如此多不同需求和愿望的福利体系，既不现实也难以实现。因此，为什么不发挥人们自己的能动性，让他们自己去分配更多的财富呢？
第四，统一发钱对纳税人不公平，因为发的是纳税人的钱。这一点其实假设了受助者不是纳税人。实验证明，受助人依然愿意去进行工作，所以他们也是纳税人。另外，企业利用AI替代了人力，获得了更高的利润率和更大的收益。将这一部分因为科技进步享受到的福祉，去补偿那些难以被科技进步辐射到，被抛下的人。这是合理的。毕竟历史并非由个人、单个公司所创造，科技也不是。
所以，UBI又有什么不靠谱呢？